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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24章 照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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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嘩啦啦……”我擰幹了面巾,小心地放在紮西平措的額上,探探他的體溫,燒總算有些退了。我松了口氣,又沾了些水在他幹裂的唇皮上。伸手握住了他溫度還有些偏高的手,我呆呆地看著他的睡臉,身子雖有些疲乏,但並沒有太大的困意。

紮西平措已經昏迷三天了,我一直守在這兒,寸步不離的。阿旺仁欽見我不眠不休,幾次勸我去休息,可我就是不肯,他拗不過也只好作罷。瞥眼又看到手腕上還未退去的指痕,我不禁喟嘆了一口……打昏迷開始,紮西平措就不停地囈語,握著我的手緊緊不放,捏得我骨頭生疼,還是哄慰了好久才放開的。

一開始他的體溫還算好,可是下午的時候,臉上的紅暈就開始不正常了,我只能幫他物理降溫。折騰了好久,才勉強把體溫降下去,不料半夜的時候竟又燒了起來,整個人燙得嚇人。藏醫連夜趕了過來,又是開方又是煎藥的,好不容易熬好了藥汁,紮西平措卻緊抿著嘴唇,怎麽也不肯喝,後來還是強行灌了下去……他這副樣子,我哪裏睡得著呢?倒不如守在床邊,偶爾小憩,睡得還安心些。

我取下他額上溫熱的面巾,在盆裏洗了一下,又小心地幫他擦了下身子。望著那胸口包裹的白布條,心裏一陣不是滋味兒。紮西平措一倒下,我便心急慌忙地想將他扶起來。無奈身高相差太多,使了半天勁兒才跌撞地將他扶到了床上。等忙完這一切,我才發現手上濕漉漉的,一看,竟然全是血。

當時腦子裏“嗡”地一下,什麽思緒都沒有了。連著做了幾個深呼吸才努力讓自己平靜下來。伸手去檢查他的傷口,一解開他的外袍,鮮紅的血液還在往外湧著。我望著他蒼白的臉,手抖得越來越厲害,粗粗地止了下血,就一路狂奔向甘丹頗章。

倉央嘉措見我魂不附體的樣子,也有些嚇壞了,立馬派了藏醫過來。老藏醫是個年過半旬擅長傷口縫合的大夫,醫術超群,處理傷口很有經驗。他將紮西平措的傷口查看了一番,說是雖然傷在胸口,但未及心臟,只要傷口不受感染,定能痊愈的。

我一直不明白紮西平措怎麽會受傷,直到幫他擦洗身子的時候,在他緊握的手掌裏發現了半截斷裂的箭,上面的血跡雖然已經凝固了,但還是能隱約找到幾個彎彎扭扭的字符。一問倉央嘉措,果然是蒙古文。咬了咬牙,這筆賬,我一定要討回來的!

看著紮西平措的睡臉還算安穩,呼吸也挺韻律的。我的心總算松泛了下來,心事兒輕了這才有些睡意。本想小憩一會兒,可又怕睡得熟了,我索性將腦袋枕在他的手臂上,再緊緊握住他的手,這樣他一動我就能立刻醒過來。閉著眼,我才覺得是真得有些累了,什麽都沒精力去想,意識沈沈的,一會兒就睡過去了。

不知過了多久,忽然感覺有什麽東西落在我的肩頭。我猛地驚醒過來,回頭卻見阿旺仁欽正將自己的氆氌外袍兒輕蓋在我身上。“是你呀……”我揉了揉有些痛的眼皮,笑得連自己都覺得有些疲倦。“卓瑪,你累了,該去好好睡一覺。”阿旺仁欽半蹲了下來,這個視角讓我看得不那麽費力了,“這裏有我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我微笑著看了看他,繼而轉向紮西平措,“可我放心不下他。”

“我會幫你照顧他的。”

我轉過頭,乞求地看向阿旺仁欽,“你就讓我待在這兒吧!”

“唉……”阿旺仁欽無奈地嘆了口氣,眼底已然妥協了下來。他皺眉看了看我,手卻從袖子底下掏出一個小瓷瓶,“這個是上師給的藥,對傷口愈合很好的。”

我一楞,思緒不禁有些個怔忪兒。雖然紮西平措才昏迷了三天,可我覺得已經好久沒有見到倉央嘉措了。一想起他,我的思緒不禁又回到了那個早晨……一切,都和方才一模一樣。倉央嘉措立在門外,遠遠地望向這裏。他看了眼我緊握著紮西平措的手,視線又擦過阿旺仁欽落在我肩上的外衣。忽然眸色一濃,眼底閃過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情緒,可沒等我看清,他已經轉身離去。也是打那兒過後,他就沒有親自來過,送來的藥一概都是經阿旺仁欽的手。

“早晨的藥還沒煎吧?”走到桌邊的阿旺仁欽突然回了頭過來,見我點頭,一手拿起了藥包,“我去煎藥,你好好休息一下。”說著便朝門外走去。

“阿旺仁欽!”

他腳下一頓,轉頭看向我,“怎麽了?”

我雙手抱拳地朝他一揖,“謝啦!”阿旺仁欽不禁失笑,只是搖頭,卻未作答話。見他走了出去,我收住了笑,轉頭望向紮西平措,直楞楞地看著,眼皮一跳一跳的。伸手探探他的額頭,已經不熱了,倒是有一層薄薄的汗,有些黏。

我擰好面巾,又給他擦了擦肩背。似乎全身都發汗了,看來這個燒是真得退下了。正有些開心,右手腕兒卻忽然一痛。我一楞,低頭見紮西平措緊緊地攥住了我的手腕。他眉頭緊皺,有些不安地喃喃囈語,“卓瑪……”

“臭小子!夢裏都不願意叫我一聲姐!”我怒罵道,眼淚卻“刷”地掉了下來。見他又沒了響動兒,我不禁輕輕搖了搖他的身子,“紮西平措?紮西平措!”

“好吵。”一道不滿的聲音傳來,紮西平措皺了皺眉,慢慢地睜開了眼。我不禁大喊了出來,“你醒了?你終於醒了!你知不知道我都快被你嚇死了!!”越說越激動,眼眶一下子就漲熱了。自他受傷後,我的心就如一根緊緊繃著的弦,不想還好,如今一放松,眼淚卻決堤似地流了下來。紮西平措見我哭得那麽厲害,不禁一楞,忙坐起身來,伸手攬住我,“好了,不哭了……”聽他這麽一說,我幾乎抽噎了起來,哭得喘不上氣兒。

他忽然重重一嘆,“誒!別在我傷口上撒鹽了。”

“啊?”我一楞,不禁擡起頭來,有些奇怪地看向他,“什麽意思?”

“你的眼淚太鹹了,流到我的胸口好痛。”他似笑非笑地捂了下胸口。

“胡說!”我憤憤地白了他一眼,可還是忍不住地笑了出來。紮西平措伸手拽住我的後頸,往桌上瞥了一眼,“去拿水。”

“噢。好!”我連忙起身走往桌邊,倒了杯清水,跑回床邊時突然想到了什麽,索性折了回去,把整個兒茶壺提了過來。紮西平措淡淡地瞥了我一眼,接過杯子,皺著眉喝了下去。

見他不聞不問的,我反而耐不住性子了,急火火地解釋道,“發燒的人喝一杯肯定是不夠的,所以我把壺給你提過來了!”紮西平措緩緩地轉過頭,目光利劍似地白了我兩眼,卻半聲不響的。我湊上前去,剛想說些什麽,卻見他眼睛一閉,直接躺了回去。

我一楞,瞬間石化,肥皂劇裏不都這麽演的麽?喝完一杯,然後就會無賴地說,“我可以再要一杯麽?”怎麽到他這兒……唉!我閉上已經張得老開的嘴巴,灰溜溜地把茶壺提了回去。

坐回床邊兒的矮凳上,我小心地幫他掖了掖被角,看他的樣子,好像已經睡著了。我托著腮幫,靜靜地盯著他的睡容。以前沒有這麽仔細這麽近地觀察過他,但不得不承認,他確實很英俊。

精致的五官,俊逸的輪廓,往日略帶傲慢的曲線此時卻是異常的柔和。顴骨,臉頰上雖有幾處擦傷,但奇怪的是,傷口一點都不醜陋,反而擦得極美,擦得恰到好處,反正是小女生很好的那一口。突然發現他的嘴角也破了,我一度覺得男生嘴角帶血既美又帥,叛逆中帶著陰柔。俯身仔細打量他,還真覺得那冷峻的臉上多了幾抹以往沒有的風情。

我不禁伸了手過去,輕輕地摩挲著他顴骨上的傷口,已經有些結疤了。如果不是因為我,他該不會受這些傷的吧?我垂了垂眼,心裏一陣自責。手指不自覺地在他臉上游走著,忽然那長而濃密的睫毛扇動了幾下,我一楞,指腹猛地一顫,我觸電似地縮了回來。

“卓瑪?”

“啊?”我嚇了一跳,回頭見阿旺仁欽正端了藥過來。他見我一臉的慌張,不由問,“怎麽了?”

“哦,沒事沒事。我一時有些走神而已。”我扯了個笑容出來。阿旺仁欽放下滿是藥汁的木碗兒,走到我身邊,頓了下又朝紮西平措面上看去,“他醒過了?”

“恩……”我點了下頭,“剛剛才睡下。”

“這下能放心了吧?”阿旺仁欽微笑道。

我一下聽出了他話裏的意思,連忙應承道,“好好!我這就去休息。”站起身來,快走出門了又忍不住回頭囑咐,“阿旺仁欽,等下他醒了,記得給他喝藥啊!”

“知道了。去吧!”

我點點頭,勻速走了幾步,等到完全感覺不到阿旺仁欽的視線了,腳下不由加快了步子。紮西平措已經醒了,我能放下心來是真的,可我現在根本不想休息,我只想……繞過幾條回廊,我在甘丹頗章面前停住。

往裏面張望了一圈兒也沒見著侍僧和守衛,我便大著膽子走了進去。一口氣上了七樓,甚是通暢。倉央嘉措素來喜靜,所以一路上也沒有人來阻攔我。這個時候,他應該在藏經室裏研讀經書吧!

我小心翼翼地在阿嘎地上走著,步伐邁得極輕。遠遠地能看到藏經室的十八羅漢簾兒了,一步步愈走愈近,我的心跳聲越發沈了起來。在簾子跟前兒停住了步子,我搓了搓出汗的手心,伸手剛想掀簾子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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